第 53 章

    这次用饭众人难得没有遵循食不言的古训，边吃边说，一顿饭用了快一个时辰才结束，小阿成早就在杨离怀中睡着了。

    “等回了扶风祖宅，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尝尝我做的烤鸭，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窦瑄想起自己做的烤鸭，至今都还念念不忘呢。

    窦平难得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好，不但我们要尝尝，就是祖母他们也要尝尝的。”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睡熟了的小阿成身上，“杨姑娘，你也抱累了，将阿成给我抱会儿吧。”

    这一顿饭的功夫，按道理说杨离该很无聊才对，但真实情况却是他吃得很乐呵，听得也很乐呵。他自小父母双亡被祖父抚养长大，但是祖父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有一套养生的法子，即使关心失了父母的杨离，也只七八天才坐在一起用顿饭，就是每日的晨昏定省也不必天天行的。故而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道吃饭说话儿，可算是杨离小时候心里最大的愿望了。如今虽然自己只是个外人，但是坐在此处，瞧着别人一家人亲亲热热地样子，他心里却在盘旋着若是自己也变成窦家人，那该有多好呀！

    反倒是李朗，嘴唇脸颊鼻子都被揍歪了，吃一口饭舌头就痛一下，加上心里又愧疚又担心穆茜娘的病情，一顿饭吃得是如坐针毡，但是又惧怕窦安的拳头，所以是竭力逼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

    窦平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小阿成，放低了声音，看向窦安几个人道：“我留下看着阿成，你们几个先去去将事情料理清楚了，还早的话再去谢谢张县令吧。”

    窦安应了，冲着李朗冷冷一笑，就先提步出了屋，窦瑄也想去瞧瞧热闹，就拉着杨离跟上了去，而李朗自然也是跟着的。

    穆茜娘自信能骗到涉世未深的李朗，眼瞅着李朗去了快两个时辰还不见人影，她装病倒也罢了，肚子却是饿得实在难受。再听到小梨花肚子里的轰鸣声，让她感觉到更饿了。实在受不住了，她只得塞了小梨花十几个钱，“去买几个夹肉的馒头回来，仔细着点，莫让人瞧见了。”

    小梨花赶紧接过钱放好，得意地笑道：“姑娘还信不过我么？我稍作遮掩下，便是与那李朗面对面碰着了，他也不会认出我来的。”

    小梨花饿得慌，也不多说什么就去了她自个的屋子做了一番装扮，涂黑了眉毛，在小眯眼下点了个蚕豆大的黑痣，再用一块破旧的花布将头发包了起来，又往身上套上了一件满是破洞和污泥的衣服，这才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和从前每次行骗一样顺利，小梨花很快就以比别人更加便宜的价钱买了六个夹肉的馒头回去了。她还自以为很有心眼地躲在后门处偷偷吃了一个又溜回屋子里漱口换下行头，这才将纸包着的馒头捧出了穆茜娘那儿。

    穆茜娘只以为小梨花偷偷藏了几个私房钱，并不晓得小梨花身上一个铜板也无的。就在主仆俩急着吃馒头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敲响了。

    穆茜娘赶紧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示意小梨花去将剩下的馒头藏好再去开门，她拿起枕头下面的一个小盒子，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她抠出一坨来在脸上一抹，然后赶紧躺下了。只一瞬间的功夫，她的脸色又变得和真正生病的人很相似了。

    窦瑄一行人被抹着眼泪的小梨花迎了进来，窦瑄眼尖，总觉得小梨花的嘴角有东西。不过进了屋，她的注意力就被躺在床上的穆茜娘给吸引住了。

    因为是给女子看病，故而窦安和李朗只进来瞧了下就退了出去，反倒是杨离和窦瑄随着大夫留在了室内。

    窦瑄总觉得穆茜娘的脸色有些违和感，嘴里却是带着一点点的忧心道：“今日听李表哥说穆姑娘病了，我们便请了城内有名的大夫郑大夫过来了，穆姑娘莫要担心，我们已经和郑大夫说了不拘什么药，尽管开方子就是了。”

    穆茜娘没想到没想到装病等来的不是李朗的表明身份，而是名医。幸好这样的情况她从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当即侧过身子对着窦瑄虚弱地道：“多谢窦小姐的好意，只是我的情形我自个清楚，怕是不好啦，没得白花了钱糟蹋了好药。窦小姐若是真可怜我，便等我不好后替我备上一幅薄棺遣人送我回乡，如此我也好瞑目了……”

    这年头不会有人拿生死大事往自己身上说，除非是真的不好了。穆茜娘可不管这些，她的心里除了好吃好喝地喝着，就没有大事了。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又不会真的死，她才不会在意呢。她以为还会和从前一样，一提后事情棺材之类的，这些人就会摆出伪善的脸来，什么都不会去细思就各种安慰同情。糊弄了一番后，再给大夫诊脉时自己再偷偷动点小手脚，想来事情就能这样过去了。

    不过屋里的可不是普通人，杨离如今可称得上是冷心冷肺的人，要他动容可不容易。窦瑄呢，则是有前世的记忆的伪少女，口若悬河的人不是没见过的，穆茜娘这样子完全不算什么。当即她就道：“穆姑娘快别这么说，有没有病还是让大夫先把脉了才能有结论呢。”

    那郑大夫最不喜的就是年纪轻轻就轻言生死之人，也不顾穆茜娘还在推辞，就抓过了她的手腕把起脉了，只一刻他就察觉到异常了，这姑娘根本就没病分明是装病骗人呢。想到自个医馆里还有不少的病人因为自己出诊而耽误了，他就气恼非常，丢下穆茜娘的手，冷声道：“这姑娘身上没病，不过大概脑子有病，哪有人好端端地咒自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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